我国历史文化名城的发展

历史文化名城是指保存文物特别丰富，具有重大历史文化价值和革命意义的城市。自1982年起，我国先后共公布了三批历史文化名城名单并进行了十二次增补，截至2016年12月16日，共有132座城市列为历史文化名城。

历史文化名城需满足以下五项条件：第一、保存文物特别丰富；第二、历史建筑集中成片；第三、保留着传统格局和历史风貌；第四、历史上曾经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或军事要地，或发生过重要历史事件，或其传统产业、历史上建设的重大工程对本地区的发展产生过重要影响，或能够集中反映本地区建筑的文化特色、民族特色；第五、在所申报的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范围内还应当有2个以上的历史文化街区。

由此可以看出，历史文化名城的申报条件较为严苛，在我国众多城市中，只有少数历史遗存特别丰富或历史意义十分重大、同时保护和发展得体的城市才可申报成功，而其他绝大多数城市则不能满足。其中存在着一类城市，本身并不能达到历史文化名城的条件，却存在一些相对较为深厚的历史背景和丰富的历史资源。在历史文化名城的“光环”下，这一类城市的历史和传统文化的保护发展反而陷入一种“无计可施”的尴尬境地。我国有相当数量的城市属于此类，汤阴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汤阴老城的历史文化资源及现状

汤阴县位于河南北部、隶属安阳市；古称荡阴，因居荡水之南而得名。《诗经·邶风》即采自汤阴，《凯风》有云：“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旄丘》有云：“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都是对古汤阴景物的具体描述。

明清汤阴县历史地图

汤阴历史和文化资源丰富，是著名的岳飞故里和“文王拘而演周易”的羑里城所在地，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老城范围约1.1平方公里，汤阴老城拥有国家级文保单位岳飞庙。同时，汤阴的民间文化与技艺传统延续至今，2003年，汤阴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之乡”；2006年，被联合国授予“千年古县”的殊荣。现存的历史民居高大雄壮，集中体现了豫北地区的传统风貌特色。

明清汤阴老城历史地图

国宝单位汤阴岳飞庙

然而，汤阴在城市发展中，对历史文化保护的重视程度不足，未能建立历史文化保护意识，自上而下的政府保护和自下而上的居民保护均不到位，导致老城的历史遗存逐年减少，民居保护不力，尚存的老房子呈碎片化分布且破损现象严重；老城整体的历史性空间体系和结构破碎，环境品质亟需整治，旅游与生活服务设施陈旧匮乏，空间特色缺失。这些问题在接下来的发展中不可避免，亟待解决。

汤阴老城文化街现状

汤阴老城历史民居现状

“非历史文化名城”型城市的更新发展，路在何方？

汤阴老城是中国广大的“非历史文化名城”中的典型代表，它的问题和需求是此种类型普遍存在的共同难题，具有相当的时代性和普适意义。那么，探索一种适合此类老城空间发展的特色化模式、构建政府、民众和开发主体多方协作的机制和平台以激活千年古县的当代价值，就成为本次规划的核心议题！

“开始大家并不十分重视这个项目，因为它的‘特殊性’：既不是常规的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又不是典型的老城改造，更不是一般的城市设计。这种所谓‘四不像’的项目，往往需要摸着石头过河，会牵扯不成比例的精力和时间，投入产出比很大。所以刚接触时，大家的兴趣并不大 。但随着项目的逐步深入，我们发现这个项目的‘后劲儿’很大，不断有很新颖的东西冒出来，最主要的是，甲方的热情很大，这点其实很难得。虽然我们做很多规划，其实完全按规划实施的东西并不多，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甲方的坚持，往往在遇到问题时，甲方首先做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修改规划。所以，这一点非常难得，也彻底激发了我们的热情，因为，实施才是一个规划师的最高成就。”

--杨超（项目负责人） 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详规四所主任工程师

规划设计出发点1：民生关怀与“人”的城镇化

在保护历史文化资源的同时，对于当地居民改善人居环境、提升生活品质的强烈诉求，规划须以社会关怀和人本精神为起点、以物质空间环境的更新改造为手段进行积极而合理的应对，切实解决民众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出现的实际问题，并有序引导居民自发的建造行为符合规划的整体逻辑和价值取向，实现“人”的城镇化。

规划设计出发点2：文化复兴与经济转型相结合

对于历史文化资源和“城市遗产”的保护与再利用，应突破以往静态死保的简单模式，针对汤阴本土的资源类型和特色优势、顺应国家与当地政府大力发展文化产业与旅游服务的经济转型趋势和宏观政策，走出具有汤阴特色的“产业化保护和发展”的独特路径，逐步改变此类小城镇相对落后的经济面貌和生活水平并增加就业机会，最终实现文化复兴与经济发展的相互促进与协同共赢。

汤阴老城土地利用规划图

“非常规的项目需要非常规的思路，我们一般做规划要么是问题导向，要么是目标导向，而这个项目比较复杂，需要两个导向都深入研究和推进，不仅治理问题，而且在解决问题后要发展得好。这需要从根本上去做规划，而一个城市的根本在于生活在其中的人民。所以，我们首先从价值观的层面提出了两个点，都是从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出发去做规划，这样从最根本的方面入手，从源头做好规划。”

规划整体构架--从历史格局出发的系统性织补

规划首先对城墙城池、历史街巷、重要节点和城市轴线等核心性历史空间要素进行了详细考证与梳理，旨在保护并延续传统格局。以此为骨架，规划对道路交通、停车布局、公共开放空间、城市功能、生活服务设施、居住空间、历史保护、建筑高度、更新模式等涉及基础民生和整体控制的子系统进行系统化织补，形成较为完善的生活空间系统以解决基本人居问题，并使之融入现代生活。

通过对历史格局要素的保护和整体性的系统织补，最终形成了“文化核心+城墙绿廊+社区环廊+九大片区”所构成的圈层化城市设计框架，并以此整合了可以作为文化产业与旅游服务的核心资源。

汤阴老城详细城市设计总平面图

汤阴老城详细城市设计鸟瞰图

节点触媒--文化斑块的特色营造

基于整体架构，规划结合机遇用地以文化街和城墙遗址绿带为两大主要脉络，重点策划和设计其串联的核心节点。

以文化街更新为例，其作为历史性街道连接岳飞庙和文庙两大历史空间，通过植入岳飞纪念馆和文化产业发展中心等主题性文化空间形成最重要的文化极核；两点一线，带动整个街区的自发更新。规划以保留原住民的本土生活为前提，利用沿街的现状空地和民居化整为零地织补一系列开放性、专题化的小型民间艺术馆集群，包括地名馆、剪纸馆、烙画馆、民居馆、地方文学馆等等，从主题到形态有机融入街道生活与老城肌理，打造成具有地域特色的“民间文化艺术街区”，成为汤阴的文化产业核心。此外，规划还完成了岳飞纪念馆的概念性方案设计并指导下位的施工图设计，现已修建完成。

文化街更新后整体鸟瞰图

岳飞纪念馆建筑方案设计一层平面图

紧邻岳飞庙的岳飞纪念馆

岳飞纪念馆中庭

民宅自建--引导社区更新的自组织潜力和公众参与

规划调研了所有的历史建筑，并对历史信息进行详尽梳理，建立档案库。在此基础上，分类整理出传统民居样式的参考图集，从院落形制、单体建筑和构件细部三个层次入手，包含相应的平面格局、体量造型、立面形式、材质色彩、窗墙比例、以及门楼、檐口、门窗、槅扇及其尺度等内容，作为民宅自建的选型参照。

岳飞纪念馆中庭

规划采取刚性控制和弹性选择相结合的方法加以规定，前者对空间布局、单体体量、建筑风貌、材质色彩和构件细部等方面的各项控制要点逐条列出；同时对下限条件严格控制，避免出现不良景观。后者则针对根据生活需求可灵活调整的部分建议在适当的范围内弹性选择，充分发挥民间智慧。

以上的控制要素和具体内容，最终被汇总并编制成《汤阴县历史老城民宅自建参考手册》，人手一本，为当地居民的自发建造提供直接有效的技术指导。

编制手册引导民宅自建

规划还选取自建需求最迫切的真实场地进行有针对性的具体设计和多方案比较，使居民更清晰地了解如何把普适性的规则转化为现场的建造程序，从而通过示范效应带动激活其它区域，指导和规范自建行为。

最终，规划针对老城内的每一地块制定了有针对性的控制图则，建立起从整体到地块的分级管控体系，确保规划设计与管理实施的高效衔接。

“如果说价值观是我们这个项目的亮点，那民宅自建手册就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根基，可以说这个项目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手册。因为它将直接指导实施，把所有的规划想法落到实处。并且非常非常幸运，最后甲方邀请我设计了岳飞博物馆并建设实施，这真的是我作为一名规划师非常幸运的事儿。当然，所有的这些并不意味着我们对汤阴老城关注的结束，或者说其实才刚刚开始。”

现场设计民宅作为样板示范

编制控制导引图则对接规划管理

编制控制导引图则对接规划管理

“汤阴模式”
通过以上的一系列措施，我们尝试探索出一种适合自身发展的模式，该模式不仅在规划层面对整个空间体系进行梳理和再构建，对重要节点进行强化和激活，而且从价值观的角度对自身格局进行了规范和提升，最重要的是针对现状在具体操作层面灵活制定了从管理到控制再到落实的一整套实施策略。这种完整的、自上而下的，从价值观到体系、到空间再到实施的“汤阴”模式，是“非历史文化名城”型城市的再生之路。

本项目伴随着老城更新的进展将予以不断深化，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会遇到各种规划阶段始料未及的现实问题，对于我们既是挑战也是机遇，能够使我们持续反思和弥合之前的不足、逐渐积累和总结“汤阴模式”的种种经验，为未来更好地应对此类难题、推广类型化的更新模式和设计方法、真正落实“人”的城镇化目标奠定基础。

我们正在实践……